国家电网新任总经理寇伟的小湾往事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2017-09-12 08:51:01  阅读:6377 来源:新浪财经 作者:汤芳

  国网新任总经理寇伟的小湾往事

  7月1日,华能集团原副总经理寇伟赴任国家电网公司总经理,这一跃,其从业背景、行事风格、行业认知等皆备受行业。

  升任华能集团总工程师和副总经理前,寇伟长期在华能澜沧江水电公司任职,先后担任总经理和董事长。再往前,他曾任云南电力局副局长。被提拔为电力局副局长时,他年仅36岁,成为云南省当时最年轻的两个副厅级干部之一。

  在云南电力局副局长任上,他被时任云南电力局局长朱志强挑选出任小湾水电站建设筹备处主任。建设小湾水电站在当时是严峻的考验和巨大的挑战,在业内有一句话“三峡最大,小湾最难”,其难度可见一斑。

  小湾水电站竣工后,华能澜沧江水电公司邀请云南当地一名资深媒体人撰写了《小湾十年》,其中详细记录了寇伟作为云南电力局副局长、澜沧江水电公司一把手以及小湾水电站建设筹备处主任参与小湾水电站建设和澜沧江开发的重要经历。书中诸多描述,或可窥见当事人的行事风格。

  2001年9月。

  云南澜沧江水电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寇伟带领公司的一班人员来到北京,参加小湾水电站可行性研究报告评估会。他们中有公司副总经理高盈孟,总会计师廖为民、总工程师马洪琪、总经理助力袁湘华,以及副总工程师张向明、艾永平等,一共24人,占了当时公司人士的近一半,特别是中层以上干部几乎都来了,仅此一点便可看出公司对此次评估会的高度重视。是啊,小湾水电站是澜沧江水电开发有限公司成立后计划开发建设的首个项目,能否早日立项、早日开工,是关系到公司能否顺利起步、顺利发展的大事。

  一

  当年的寇伟,已迈进38岁的门槛。他中等身材,五官端正,棱角分明,一头浓密的黑发映衬出浑身的英风锐气。那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镶嵌在宽阔的前额和清秀的眉宇间,显露着智慧,也蕴含着沉毅与狂傲。38岁,是一个人从朝气蓬勃的青年时代向智深勇沉的中年时代的过渡期,也是人生中最值得珍爱的黄金时节。仔细观察寇伟,听他妙语连珠的讲话,看他凝神静气的思索,你会发现,他身上透露出的是一种充满忧患的冷峻和成熟,这是38岁这一年龄段人身上少有的东西。

  这是长期生活的积累,这是无情岁月的刻痕。

  寇伟出生于云南大理白族自治州剑川县的一个白族家庭,自小随着父母工作的频繁变动,辗转于思茅、曲靖读书。“文革”期间,父母遭受莫名批判,家庭的厄运,培养和增强了他独立生活和抗击挫折的能力。在曲靖一中读高中时他担任班长、校学生会主席,以及后来在云南工业大学(现金昆明理工大学)读书期间担任团支部书记的经历,培养了他的社会工作经验和组织协调能力,也在他的脑海中种下了一种铭记于今的意识:让你担任一个职务,实际是交给你一份责任,向你提出一种全新的工作要求。

  1938年7月,从云南工业大学电力系毕业的寇伟,放弃了到地方任职走仕途的机会,抱着做一名电力工程师的愿望,义无反顾的来到距昆明50多公里外的阳宗海火电厂,从最苦最累的锅炉工干起,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了工人——技术员——助理工程师——工程师,车间副主任——车间主任——厂党委办公室主任的历程。每一个岗位都留下了他深深的脚窝、出色的业绩,这自然引起了上级领导的。之后,他被调到云南省电力局安全监察处担任副处长、处长。1996年1月,寇伟被任命为澜沧江上刚刚建成发电的慢湾电厂的厂长兼党委书记,这是云南省首个装机百万千瓦的大电厂的厂长。

  忆及这段历程,寇伟认为,自己从中获益多多,将受用终生。他说:“在阳宗海电厂,我与一线工人吃、住、干在一起,熟悉和了解了工人,心与他们贴在了一起。在漫湾电厂,我认识和了解了澜沧江,爱上了澜沧江,现在血管里已流躺着越来越多的澜沧江情愫。我一个学火电的,工作实践却让我深深地认知并爱上了水电,与水电事业结下了不了情,这其实是一种缘分。”

  1997年10月,寇伟被提拔为云南省水利局副局长,当时他仅有36岁,成为全省最年轻的两个副厅级干部之一。

  生活,为他铺筑了宽敞笔直的大道,为他构筑了长袖善舞的平台,无限光明的美好前程正频频向他招手。

  1996年6月的一天,寇伟按通知要求,准时来到昆明市玉川巷电力职工宿舍区内的一间小会议室里,只见省电力局局长朱志强早已等候在此。

  他对面前的这位老局长敬重有加,作为副手之一,他平时与朱局长无话不谈,从不感到拘谨。但这天,朱志强在寒暄后却比平时少了些话语,其脸色显得格外严肃,甚至有几分凝重,

  “寇伟同志,经过研究并多方听取意见,组织上决定让你担任小湾水电站建设筹备处主任,把小湾水电站建设这个重担挑起来。”朱局长开门见山,和盘托出谈话主题:“今天就想听听你的意见。”

  真是始料不及,出乎意外。作为副局长,他知道局党组织最近一段时间正在抓紧物色和考察小湾水电站建设筹备处的领导人选,以便尽快成立筹建处,并已初步决定由局里的另外一位副局长兼任筹建处主任。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重任会落在他这个资历浅、年纪轻的副局长身上。

  朱局长炯炯有神的目光直视着他,似乎要一眼看透寇伟心里在想什么。

  稍感吃惊之后,寇伟显得出奇的镇静,镇静得与他平时快人快语的性格似乎有点不大协调。其实,在他的脑海里,两种思想已打响了激烈的拉锯战:一边是得心应手、驾轻就熟的工作,一边是困难重重、一切都得从零开始的新岗位、新情况、新问题;一边是舒心的工作条件和优越的环境,一边是终年的奔波和忙碌;一边工作时循规蹈矩、章章办事且风险甚小,一边是不冒风险、不敢创新就不能前行,还需承担巨大压力……进的壮丽和退的安全折磨着他,一个个念头如同旋风般搅动着他的心。他嘴里想说:“请组织上再考虑一下,我还是留在现在的岗位上算了。”心里却说:“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我服从组织的调动和安排。”

  选择从来都是和拒绝同步进行的,你要选择东,就必须拒绝西,没有拒绝,也没有选择。

  十几秒。几十秒,最多不过一两分钟时间,拉锯战便宣告结束,心里的天平已倾向一边,他睁大双眼,注视着朱局长的目光:“我服从组织安排,也感谢组织对我的信任。”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这一结果似乎来的快了一点,简单了一些,对方没有提出这样或那样的理由,也没有提出这样或那样的要求,甚至没有过多的思考或需要征求一下家人意见的言词,寇伟就这么干脆、爽快地答应下来。

  笑容,涌上朱志强的脸庞,他用赞许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副手,脑海中不禁涌上一个念头:“岳局长的眼光果然不错!”

  岳局长,省电力局已离退休的老局长岳世华。这位滇桂黔边纵队的老游击队员,新中国成立以后,曾担任过云南省玉溪地委书记等职务。之后,在省电力局党组书记、局长任上一干就是多年,为云南电力事业发展倾注了一腔心血,尤其是对澜沧江流域的水电开发更是一片钟情,尽心尽力地做了不少事情。当年,漫湾水电工程即将上马时,岳世华点将,让省电力局副局长贺恭出任漫湾水电站工程建设管理局局长,贺恭不负众望,干得非常出色。这次,就筹建处领导人选问题,朱志强登门拜访,听取老局长的意见,岳世华一语惊人:“只有寇伟出来担纲,我才放心!”

  机遇不会均等地给予每一个人,也不是每个人在机遇到来时都能紧紧抓住。机遇,只垂青于那些有准备、头脑清醒且有强烈意识的人。生活将寇伟锻炼成一个具有上述条件者。机遇便理所当然的属于他。

  当寇伟走出会议室时,眼中放射出如柱的亮光,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责任,从未有过的压力,一股从未有过的胆识、魄力和创造激情从心底升起。

  成立筹建处需要人,但中国从来就不缺人,仅在全省电力系统就有不少人争着、嚷着要来,但关键是,应该选择什么样的人进来。

  有的人认为,云南成功建设了鲁布革电站,漫湾电站、大朝山电站也搞得很不错,在参加过这几个大电站建设的人中遴选部分就行,何愁无人才?

  寇伟不这样想。300米级的世界第一高坝,装机容量420万千瓦的巨型电站,对于建设、设计、施工、监理各方面都是从未接触过的新课题。特别是作为勘测设计单位的昆明院,从未设计过一座拱桥,这次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就要攀登世界高峰,这对他们来说是严峻的考验、巨大的挑战,对于建设管理单位来说,则可能是无尽的扯皮、巨大的痛苦。

  路,是人走出来的,但路一定要有士气高昂、能征善战的战士去走,才能变崎岖小路为康庄大道。

  寇伟认为,云南过去搞过的水电工程,今天看来只算得上是常规性工程,而马上要着手进行的小湾电站建设,则是发生了质变的世界顶级工程。因而,不仅要从云南水电系统中遴选人才,还要将选择人才的视野放大到全国范围,放大到全国水电建设战线之中,努力汇集优秀人才,组建起一支既懂管理,又懂设计、施工、监理的队伍,在复杂的工程问题前,能游刃有余地找到解决办法,在施工关键时刻,敢于挺身而出拍板定案,一句话,做强有力的建设管理者。

  他的想法,得到了省电力局党委的大力支持。

  到底选择什么样的人呢?寇伟与其他领导商量后,初步确定的选人范围是:在黄河上游搞过高坝大库工程的,参加过三峡水电站建设的,在二滩水电站工程建设中施展过才干的。这批人,可以是建设单位的,也可以是设计、施工、监理单位的。为何要如此确定选人的范围呢?寇伟认为,一是这些工程均是混凝土重力坝或混凝土拱坝,特别是二滩水电站的大坝坝型与小湾相同,有借鉴意义;二是这些工程均有难、特、高、大特点,代表了当时国内水电建设的最高水平,有不少地方在世界上也处于领先地位,可以站在这些巨人的肩膀上攀登小湾这个高峰;三是中国水电界的不少精英参与过这些工程的建设,在这些工程的建设中又涌现出不少精英,在他们中选人,可以选到真正的人才。

  原则容易确定,但始终不渝地坚持原则却很难,特别是将这些原则落实到一个个具体的人头上,更是难上加难。

  要不要马洪琪?有领导直接告诉寇伟:“由你定!”有人说,马洪琪当过水电十四局的局长,一个正厅级干部会服从你一个副厅级干部管吗?再说,马洪琪傲气很重,历来不服他人管。寇伟的看法则与此相反,他认为,马洪琪参加过鲁布革、漫湾、广蓄、小浪底、三峡等国内大型水利水电工程建设,是这些工程一个大标或几个大标的施工负责人,施工和管理经验都很丰富。他的专业功底厚,技术造诣深,是国内大型地下施工技术的领军人物之一。这位工作有主见、不盲从、有个性的专业技术干部,历来对不切实际的瞎指挥和不懂装懂的外行嗤之以鼻,给人留下傲气很重、难关的印象……要!马洪琪加入进来。澜沧江水电开放公司成立时,他担任了公司总工程师,2001年被选聘为中国工程院院士,2006年因年龄原因从总工程师任上退下来后,继续担任公司高级顾问。

  10年后的今天寇伟回想起当年要不要马洪琪的争论,依然十分感慨:“选马洪琪确实选对了,10年来他一直紧紧盯在技术问题上,抓设计的优化、技术的优化,是小湾水电站建设的大功臣啊!”

  随着全国各地的一批批人才汇集而来,必然造成公司内部能人与庸人的与大反差,必然带来内部权力的再分配。于是有人生嫉,嫉而生恨,忿懑不平,在一时难以宣泄的压抑中翻搅、发酵、膨胀。散开,就是流言蜚语,如群蜂乱舞,不蜇得你鼻青脸肿不会罢休;聚集,最终会酿成难以预料却又回避不了的重量级打击,突如其来,猝不及防。表现在工作上,则是把许多事情的处理变成了扯皮、踢球、马拉松,千锤乱敲,没人打定音鼓,磨破嘴皮白费工夫。

  不露声色,仔细观察,看准问题症结的寇伟,终于亮出了“杀手锏”。他在领导班子内部,在中层干部会上极其严肃的宣布:我们将要建设的是世界级的高坝工程,只欢迎想干事、能干事、会干事的人加入进来,请那些不干事、想闹事、会坏事的人走开!他清楚,建设小湾水电站是前所未有的挑战,从思想、观念、队伍建设、人员素质、技术等方面,都必须进行前所未有的剥离旧壳更换新躯的“分离”,这是伴随着阵痛的“分离”。

  上级主管部门支持了他的想法。

  今天,华能澜沧江水电有限公司的每个部门和单位,无论是普通员工还是各级干部,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目标——加快澜沧江流域水电开发走到了一起。正如寇伟所说“我们没有传统,也就不带有负担和包袱,就像美国的移民一样,不同省份、不同口音、不同文化的人走到一起,大交汇、大融合,淘汰了糟粕,吸取了精华,在一张白纸上画出了最新最美的图画。”

  当然,我们不应该忘记,几经大浪淘沙,1999年7月1日前进入小湾水电工程建设前期筹备处,现仍在公司各个岗位工作的还有17位同志,他们是:寇伟、袁湘华、马洪琪、杨亚峰、曾保华、杜灿勋、张文学、邓炳超、李吉波、杜文俊、舒兴国、王燕平、邹锐、付琨、马寅、王蕾、陈雪滨。如今,这些同志不少已成为公司的骨干力量,也有的仍在普通岗位上默默无闻地做奉献,他们是小湾水电站当之无愧的“元老”。忆及当初的选择,他们均表示终生不悔。

  开放中的碰撞,激起的是一个名族或一个团队的活力;交流中的融合,能使各个民族、各个团队的优势结合,互补成为一股强大的动力。过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而难以实现,现在似乎是在极其自然的状况中完成了,这就是真理。

  10年来,公司构建起良好的干部队伍,建立了领导干部能上能下的合理机制,形成了咬定青山不放松、一心—意干事业的良好风气。

  10年来,公司确立了“高起点、敢创新、严管理、有特色”的企业精神,在以后的实践中,将其修正为“高起点、敢创新、严管理、重效益”。他们在收获物质文明成果的同时,企业文化的百花园里也硕果累累。2002年,在公司商定对外宣传的广告语时,广大员工集思广益,出谋划策,最后统一为:能源于水,有容乃大。这两句话8个字包含着深邃博大的内容,符合华能澜沧江公司的现实和今后追求的长远目标,在继承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又有创新。

  创业之初的艰难无需冗述了。哪个企业不是难产儿,哪个难产儿最终还不是硬撑着来到地上人间。

  1998年10月12日,国家电力公司、云南电力集团有限公司、云南省开发投资公司、云南红塔实业有限责任公司四方草签了组建“云南澜沧江水电开发有限公司”协议书。

  2000年2月28日,小湾水电站工程建设前期筹备处挂牌成立。

  2001年2月18日,国家电力公司、云南电力集团有限公司、云南省开发投资公司、云南红塔实业有限责任公司共同组建的云南澜沧江水电开发有限公司在昆明挂牌成立,寇伟任公司党组书记、总经理。公司本着“流域、梯级、滚动、综合”的开发原则,肩负起了云南境内的澜沧江、金沙江流域水电开发重任。云南省政府、国家电力公司领导为公司成立揭牌时指出:“云南澜沧江水电开发有限公司成立后,首先开发澜沧江上的小湾水电站。”

  2002年12月1日,云南澜沧江水电开发有限公司划转中国华能集团公司,公司从此更名为云南华能澜沧江水电有限公司,寇伟依然担任公司党组书记、总经理。

  2006年4月,寇伟被任命为公司董事长、党组书记,王永祥担任公司总经理。

  二

  1999年7月,澜沧江流域已被烟雨笼罩,进入了一年中雨水最多的时节。从印度洋吹来的暖湿气流,裹狭着大量的水汽北上,长驱直入中国的云南省,在滇西地区被海拔3000余米、绵延上千公里的哀牢山脉阻拦,大量水汽被截流。因而,哀牢山以西的澜沧江峡谷成为雨水最为充沛的地区之一。这里的雨来去突然,雨量大,单点暴雨多,常常酿成滑坡、泥石流等地质灾害。

  照理,7月份并不是进入小湾的最佳时节,特别是在电站前期准备工作还未展开,对外公路和场内公路都未动工修建的情况下,进入小湾不是一桩容易事。然而,寇伟还是心急火燎地要赶往那里,他要赶到澜沧江边,近距离地观察小湾,以便安排好电站开工前必须做好的“四通一平”等前期工作。

  省建设银行的越野车借来了,那时,筹建处还没有一部好的车辆。寇伟、马洪琪一行从昆明匆匆启程,车过南涧县城后,便进入了哀牢山区。这里,连下多日的雨水引起了山洪暴发,一股股浑浊的山水冲上乡村公路,在路基上横冲直闯,把本来路面狭窄、路况很差、坡大弯急的公路冲得坑坑洼洼,连路面都难以辨认。这条从南涧小军庄前往新民乡(现今南涧县小湾东镇)的乡村公路,一侧紧靠山体,一侧是万丈深崖,加之雨天多浓雾是哀牢山区气候的一大特色,行车的能见度极差。驾驶员悬着一颗心,不时地停下车来,挽起裤腿步行探路,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开车慢行,有好几次,越野车在通过泥石流淹没路段时,车身扭滑得很厉害,眼看就要滑离路面跌下深谷,大家的心一下子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做好了跳车的准备。终于,历尽艰辛,他们来到了新民乡。

  往前,再没有公路可走了,而到澜沧江边还有20多公里的羊肠小道。大雨瓢泼,泥滑路烂,加之都是五六十度的陡坡,即使歩行风险也很大,他们决定改走另外一条路,决心不到小湾不罢休。驾驶员嘟哝着:以后再也不来小湾了!”只好服从命令把车子调了个头,依原路返回南涧县城,然后改走南涧—漫湾—云县—凤庆—小湾线路。又经过一整天的折腾,才来到澜沧江右岸昆明勘测设计研究院二勘驻地,之后,又是4个多小时的艰难步行,终于来到了澜沧江边。

  首次到小湾,历经艰险,吃够苦头,这倒使寇伟生发出诸多联想——

  眹想一:在小湾这样山高坡陡谷深的地方施工,5公里外发生的事情你就看不见、听不到,如果依照过去的老办法指挥,发生事情、处理问题层层汇报、层层请示,信息从小湾逐级汇报到昆明,在昆明研究决定后再传回小湾,这要耗费多少时间,贻误多少战机!必须建立简洁、高效的反应、办事、指挥机制,唯一的办法就是层层放权、层层分权,使各级领导班子权责分明,使每个领导干部都有职有权,让他们临机处事,大胆决断,独当一面。

  联想二:小湾水电站是世界第一高坝工程,必须有一流的对外公路和场内公路,决不能搞低等级、凑合用的简易公路,即使山高坡陡弯急的先天条件人为无法改变,也要修筑宽敞、安全的柏油路。

  这两个联想,在筹建处领导班子内提出后,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并化为一个重大决定:修筑国标三级的电站对外联系公路和场内施工公路,并在公路建设中探索“小业主、大监理”的施工管理新模式。

  1999年12月20日,小湾电站前期工程筹建处工程部副主任张文学受命出任岔小公路项目部经理。这天,他只身一人来到了南涧县,开始了为期3年的筑路生涯。岔小公路是小湾电站对外联系的一条最重要通道,它从南涧县的岔河至小湾,将处于澜沧江峡谷的小湾电站与214国道连在一起。对于完成预算投资为4亿多元这样的大项目,按公路系统的常规设置,项目部的人员规模一般在60人左右,而岔小公路项目部的人员一开始只有3人,最多时有5个人,连驾驶员带做饭的总共16人。

  人少,事情一点也没少。与当地政府谈征地,与中标的施工单位一道到施工现场踏勘,解决施工中出现的问题,直至租房子、买家具,都是项目部的人员在忙碌。在工作千头万绪、关系纷繁复杂的情况下,5个人即使每人都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这就逼着他们转换思路,寻找新的工作方法。他们在工程管理上依靠监理,技术上依靠专家,征地拆迁上依靠地方政府,硬是靠着这么几个人将整条路的建设管理下来,而且管理得井井有条。当然,吃苦受累甚至受气也就成了经常事。他们通常是每天吃过早点上工地,晚上八九点钟才能回来吃晚饭,中饭则是就着矿泉水吃点干粮。项目部工程部主任陈燕和就因这种无规律的生活,到项目部工作不到3个月就得了胃病。至于项目部主张文学,在处理征地拆迁的扯皮事时,有时遭遇个别农民的不理解举动,也觉得是平常事了。

  中标岔小公路建设的共有8家企业,绝大部分是国内水电建设的劲旅。他们为何青睐于工程量并不是很大、也不是他们最为拿手的公路建设呢?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夺取公路建设标段意在争得一席之地,为今后夺取电站主体工程更大的标段打下坚实基础。另外,在公路建设中也可以展示自己队伍的形象、能力和风采,给建设单位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照他们的说法,夺取公路开挖标是插进小湾的一只脚,为的是腾出整个身子打进小湾来。

  这种良好的工作态度,这种在市场竞争中激发起来的冲天干劲,何不因势利导好好利用呢?项目部注意这样做了,8个参建单位呈现出你追我赶的竞争态势。

  水电一局在岔小公路上争到了一块硬骨头——打通375米的隧道。这样长度的隧道,对于在地下工程中颇有建树的一局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但这里的情况却相当复杂,复杂到挖隧道竟无需用钻爆,这是为什么?用专业术语说,这座隧道构建在大型滑坡体内,岩性为强风化碎石状的灰黑云母片麻岩。用通俗的话说,这里的整座山都在动,这里的石头手都抠得动,泥石遇到水都成了糨糊团。地下施工不怕硬,只怕软,最怕碎。一碎,就会没完没了地塌方。早有思想准备的水电一局采用超前管棚加固,用常规挖掘方法小心翼翼地前进,一期支护紧跟掌子面,二期支护紧跟一期支护,尽管这样还是塌方不断,隧洞掘进到268米时,竟发生了50多次大塌方,塌了支,支了塌,有时挖掘设备被埋,有时甚至塌得顶上露了天。面对如此复杂的地质情况,项目部经理林石宏天天守在掌子面上,和工人们一起研究处理问题,硬是把隧道按期打通。

  水电七局中标路段全在悬崖峭壁上,当地彝族群众称为“猴见愁”——猴子攀越都发愁的地方。一开始,峡谷中找不到一块可建营地的平地,大家只好住到距工作面有20公里的小湾东镇。每天清晨,党支部书记谢建明带领工人披星出门,晚上戴月归家,中午就在工作面上埋锅做饭,来回奔忙使不少人累得回到宿舍一挨床就和衣睡着了。他们硬是在无立锥之地的地方平出了一块地。营地建成后,喝水又成了大问题,无奈之下,只好利用消防车到几十公里外去拉水,用水实行严格配给制,洗澡则成为一种奢望,很多人硬是坚持两个多月没洗澡,直到后来引来了一股山泉水,才算基本解决了生活用水问题。就是在这样极端困难的情况下,水电七局在他们承建的第五合同段内创造出岔小公路第一桥、第一坡、第一墙等多个第一,硬是在“猴见愁”的绝壁间筑起了宽敞的公路。

  水电十四局中标修筑的4公里路段,是岔小公路的最末端,即岔小线进入施工现场的最后一段公路。这里一边是高耸入云的绝壁,一边是湍急奔腾的澜沧江,施工环境极其艰险。一开始,大型机械无法进场,施工所用的一切——燃油、炸药、钢筋等物资,全靠人挑肩扛进去。最困难的是,这里雨水多,单点暴雨多,时常引发山洪、塌方、泥石流,让人猝不及防。2001年5月27日中午,一场泥石流紧随着暴雨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十四局工作面。正在工作面上施工的年轻技术员沈嗣海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被泥石流冲到澜沧江里,以身殉职了。5月29日中午,是一场更大的泥石流冲向水电十四局大沙坝仓库,上百吨水泥、钢材瞬间便被泥石流淹没。这些困难和危险,没有吓退十四局的干部职工,常常是泥石流还在肆虐之时,他们就在没膝的泥浆中抢救伤员,抢运物资,制定降服泥石流的方略。

  ……

  从2000年12月至2002年6月,小湾水电站对外公路建设中共开挖土石方800万立方米,完成土石方填筑169万立方米,架设桥梁11座,建造隧道4座,筑就了84.5公里的三级公路,使电站对外交通状况彻底改观。

  2002年7月11日,云南澜沧江水电开发有限公司与云南省电信公司,就小湾电站施工期间通信系统及建设信息通道达成框架协议,这是小湾地区移动通讯基本解决后采取的又一重要举措,使参建各单位从此迈上了信息高速化的大通道。

  从1999年7月着手筹建云南澜沧江水电开发公司,到2000年2月18日公司挂牌成立,再到2001年11月小湾水电站可行性研究评估会的召开,总计走过了两年零4个月历程。期间,寇伟和他的同事们像大漠上的骆驼,一步一艰辛,留下了深深的蹄印;像春蚕,沙沙的食叶,一次次地忍痛蜕皮,慢慢成熟起来,逐步进入了“吐丝”时节。是啊,电站开工前的“四通一平”等前期工作进展顺利,已达到满足正式开工的要求;电站主体工程的各项招标准备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全公司上下摩拳擦掌,憋足干劲,只待奋力一搏。

  犹如一列已经起步并逐渐加速的火车,在越来越强大的动力驱使下,实是难以停下来了。

  寇伟和他的同事们盼望着,小湾水电站可行性研究报告能顺利通过专家评估,电站工程尽快获得国家开工批准,让这列火车放开束缚,在预定的轨道上多拉快跑。

  (来源:《小湾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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